2022/6/28 3:42:38
17岁。冬天起床跑早操,散了后大家三三两两往教学楼走,即使大冬天我也买不起一件厚棉袄,冻得唇青面白,浑身直打哆嗦。他和几个男孩子说说笑笑着擦肩走过,清秀、挺拔、美好,就是脑瓜像刚出炉的地瓜,腾腾地冒着热气,胳膊上搭着羽绒服。他走了两步回头看,再走两步再回头,然后犹豫又犹豫,终于退回到我身边,把羽绒服轻轻披在我肩上,说了一句:“快穿上吧,看你冻的……”
“……”我惊讶得说不出话。矮矮瘦瘦的丑小鸭竟不期得到这样的关照,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。
“我是32班的。你不用了就给我搁讲台上好了。”说完他就走了。
从此我开始注意他。剑鼻星目,唇红齿白,天生一股侠气在。他笑的时候,感觉日月星辰都在笑,嘴角边一颗小黑痣也无比地好,连周围的空气都被他晃得哗哗地摇。
第二次和他打交道是在考场上,大规模期末考,换班坐。我们都早早就位,只有我身前的座位空着。考试开始15分钟,门口有人噼里啪啦跑进来。我一边忙着答题,一边想:“谁这么牛啊?”抬头一看,是他。还是那一副脑门上冒热汗的老德行,估计是从家里一路跑来的。监考老师训他:“韩清,你这样在高考考场上就死了!”他嘿嘿一笑走到座位上,拿手在脑瓜和脸上一通乱抹。我看不过去,拿出自己的粉红绣花小手绢,从后面轻轻碰碰他,递过去:“擦擦汗吧。”他接过来不好意思地一笑:“谢谢。”
那声“谢谢”让我发晕,好像糖吃多了,甜的滋味一圈一圈化成涟漪,整个人都要化掉了。
从那以后。他变成一尊坐在我心上的玉佛,少艾之年,如怨如慕,一个“爱”字根本当不起我对他的关注,他是那样慷慨、善良、仁慈、美好。
一天晚上,学习累了,独自上了楼顶。夜雪初霁,薄薄的微光里面,一个身形修长的男生拥着一个娇小玲珑的女孩子,正亲密地低低说话儿。他们没有看见我,我却看清了他。那一刻,有泪想要流下,又觉得有什么梗在咽喉,堵得难受。我没胆子惊扰他们,只隔着玻璃门看了两眼,悄悄转身下楼。
高考结束的那个暑假,我费尽心机才打听到韩清考到了北京一所著名的医学院,而且和那个女孩已经分手。这时候我也拿到录取通知书,马上就要去本地一所名不见经传的专科学校报到。这下子一边感觉到离愁,一边又高兴得蹦蹦跳跳。
大专生活开始了。这个时候,韩清在哪里呢?我给他写了一封又一封的信,又亲手一封又一封地撕掉。也许,我应该冒充一个不知名的笔友,给他写一封不署姓名的信,诉说千里之外一个陌生人的痛苦、爱恋、难过——不知道那会是什么效果。也不过想想罢了。
终于忍不住了,我有了想见韩清的冲动,天生路痴的我跑去买了一张直达北京的火车票。
当我终于站在辉煌壮观的医学院大门口,有泪珠悄悄滑落。此时的我,不复当年的黑瘦弱小,也有了明眸和皓齿,桃腮和浅笑。奢望如蛾,在暗夜里悄悄地飞舞。
七扭八拐才打听到他所在的宿舍,然后请人捎话给他:大门口有人找。20分钟后,韩清出现了。一身运动服罩在身上,还是俊朗挺拔的身姿,还是红唇似花瓣的鲜润,还是那样剑眉星目的温柔。可是,他是和一个女孩子肩并肩走出来的。那个女孩子眉目清爽、面容安详、满身都是青春甜美的芬芳。
看见他们的那一刻,我早已经退到远远的马路对面,一任他们在门口焦急地东张西望。过了好久,他们一脸愤懑地离开,我却一直在他的校门口磨蹭到傍晚,又吃了一碗朝鲜冷面,才十万火急地坐车往西客站赶。就在我刚坐上公交车的那一刻,一回头,正好看见他和那个女孩子说说笑笑地走进我刚走出来的那家冷面馆。
我痛彻心扉地意识到,从开始到现在,我们从来就不在一个世界。无论我是幸福还是忧伤,他始终都只能是我青春的信仰,却不能是我爱情的方向。
他终究只能在我的记忆里面开成一朵莲花,绽放无边无际的绚烂色调,但那是不属于我的美好。
那就这样吧。就这样。